浅论“一赛一选拔”等相关制度在立华与北宇治实施效果差异

——兼谈老牌吹奏强校与后发吹奏强校如何选择正确的发展道路

🔗原文由陶建国、芙蓉城里尽朝晖发布于2024年9月20日

摘要

  本文将讨论包括“一赛一选拔”制度在内的相关制度在立华与北宇治两校的吹奏部内实施结果的巨大差异,并分析原因。同时,将分析老牌吹奏强校与后发吹奏强校应该如何选择正确的发展道路。

  先明确一下如何界定老牌吹奏强校与后发吹奏强校:

  • 老牌吹奏强校Old Wind Music Club,简称:Old Wind),可定义为近10年内,有过多次(3-5年)蝉联进入全国大赛并有过多次全国金记录的学校。代表为立华、清良、明工等。

  • 后发吹奏强校New Wind Music Club,简称:New Wind),可定义为近10年内,没有过连续进入全国大赛的经历或者在全国大赛中得金奖数量极少的学校。代表为北宇治、龙圣等。

  本文仅代表笔者个人观点,如有异议接受驳斥。

一、“一赛一选拔”等相关制度实施差异及存在的原因

  在久三年的北宇治吹奏部,为了夺取全国金奖,北宇治效仿清良引入了“一赛一选拔”制度(此项制度早已在立华设立并实施),同时也实行了与立华相似的“部长——副部长——领队”三人团领导制度。但是,实际实施下来,这些制度在两校的效果却差异显著。

立华高校吹奏部(梓三年 Sunrise Festival会场 摄)

梓一年立华三人团,左起:领队神田南、部长森冈翔子、副部长小山桃花

  首先看看立华。立华高校是以现实中的京都橘高校为原型的老牌吹奏强校,其吹奏部以舞奏1而闻名。在梓一年立华吹奏部“部长——副部长——领队”三人团的领导制度中,第36任部长森冈翔子负责统领全吹奏部,主管社团行政工作但也会去对训练进行适度的干预(以部内会议的形式),对于一些过量的训练也会与其他两人商讨处理,是吹奏部内的精神领袖;而副部长小山桃花则负责的是旗手的训练,主攻动作、技能教学;领队神田南则负责舞奏的整体指导与训练,也从事编成人员决定工作。三人分工明确,部长居于核心地位,三人团内部没有出现过什么重大的分歧。而“一赛一选拔”制度则是整个吹奏部认可的共识,无论谁选上或落选编成或独奏位都不会引发巨大的风波。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不能因为一些无聊争端或私人感情浪费时间”。2有能力的人进入编成,进入编成的也有可能被候补的人取代。所以,“实力至上主义”在立华是执行地很到位的,几乎是部内全体部员的共识。

  与立华相反,在久三年的北宇治,“部长——副部长——领队”三人团的领导制度的实施出现了重大问题。在原定的分工中,部长黄前久美子负责统领全吹奏部,除了主管社团行政工作,也能一定程度上对吹奏训练进行一定干预;副部长冢本秀一负责协助部长处理社团行政工作;领队高坂丽奈负责吹奏技术与训练。但在具体实施过程中,这项制度却出现了大问题:高坂领队由于自己技术过硬无人与之匹敌、欲望膨胀,逐渐开始插手社团行政事务,名义上的最高领袖黄前部长无法控制住她,加上冢本副部长长期缺位,最终丽奈逐步成为了吹奏部的“权威人士”,形成了当时独特的“双头领导”;随着三人团理念的不和,还差点导致了领导集团内部的分裂。另一方面,“一赛一选拔”制度引入北宇治后,每次编成或独奏的人员变更,都会引起部内的各种非议、对顾问老师的“信任危机”。部内人员意见对立,甚至引发了足以颠覆整个吹奏部的“部长失格”事件。“实力至上主义”在北宇治的落实,仍然很大程度受到个人因素的影响。

  同样的制度在立华和北宇治实施效果出现如此大差异的原因,除了一些部员的个人性格因素以外,更大程度上是来自两校吹奏部部情之间巨大的差异。下面将会对这些差异进行分别讨论。这些差异也可看作老牌吹奏强校与后发吹奏强校差异的经典案例。

1. 生源差异较大

  一个学生社团的根本在于参与的学生,生源质量的差异是两个吹奏部表现有别的根本原因。立华作为老牌吹奏强校(虽然其强项是舞奏而非坐奏),久负盛名,其吹奏部吸引着有吹奏经验的初中生从全国各地赶来加入。其中特别优秀的学生还能凭借吹奏经验,直接获得立华的入学资格,如大吉山北中的佐佐木梓和高坂丽奈。因此,立华的一年级新生几乎都是有经验的老手,即使偶尔有初学者,每年也最多只有一个。3虽然老手之间也会有差异,但都是“0”以上的差异,与“0”以下的初学者和老手的差异相比自然要小得多,要弥合起来也相对比较容易。对于初学者,由于其数量稀少,在立华也可以轻松做到老手对初学者“一对一”甚至“多对一”的指导。如此一来,初学者实现从“0”以下到“0”以上突破的难度大幅降低,基础训练接受起来也比较容易,显著减少较为痛苦的乐器初学阶段所花的时间。打好基础完成入门后,他们就可以和老手一起练习,逐渐弥合差距。所以,在立华很少会出现大批新生跟不上整体训练步伐的情况,训练计划的制定也不用重点考虑新老生之间的差异。另外,在立华这样高手云集的老牌吹奏强校,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极少会出现某一个人的吹奏水平远超出平均值,“带飞”几十个人的合奏的情况,也不会有某一个人敢跳出来说自己是吹奏部“老大”。

梓一年唯一的新人——名濑雨未华(梓三年 Sunrise Festival会场 摄)

“人口金字塔”对比图:立华是“倒金字塔”,北宇治则接近“正金字塔”,可见其部员吹奏经验结构的明显区别

  北宇治作为后发吹奏强校,近10年内基本名不见经传,每年大部分新加入者均为零基础的初学者。就算到了久三年,初学者的占比仍然很大。但另一方面,到了久三年,水平高超的老手也并非没有,高年级的有高坂丽奈、黑江真由,低年级的有义井沙里等。若以依吹奏经验划分人口结构,立华是老手居多、初学者寥寥的“倒金字塔”,而北宇治则因为初学者众多,接近“正金字塔”。为了形成高水平竞争力,夺取今年的全国金奖,北宇治需要将足够多有经验部员的吹奏实力提升至更高水平;为了充实人才储备,保障社团的长久发展,北宇治需要尽快完成初学者的培养,让他们跟上老手的训练步伐,更要避免发生新生大量退部、重蹈“南中之乱”覆辙的情况。因此,即便新、老乐手的两种训练需求差异明显,但北宇治也不得不将极为有限的资源再分为两份,一边培训有经验的部员,一边组织开展初学者培训工作。考虑到这种培训是为了让他们快速跨过入门阶段,跟上有经验部员的“平均水平”,而且初学者的庞大数量导致北宇治的“师生比”相对立华严重偏低,只能以“一对多”的形式进行,所以在实施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存在一定操之过急的情况,反映在观感上就是被丽奈骂哭的初学者不在少数。若不是有沙里等人力挽狂澜,这种追求效率的粗放式教学的副作用很快就会导致一些初学者丧失对吹奏乐的兴趣、退出吹奏部。

“北宇治需要一百个加部友惠!”——但北宇治久二年只有一个加部友惠,久三年又有几个这样的初学者之友呢?

  另一方面,吹奏实力的平均值不高,使北宇治更容易出现靠一两个高手“带飞”的情况。这些“主心骨”不仅要有吹奏实力,而且也需要有人气、值得信赖,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时非吹奏因素比吹奏实力更加重要,因为这些因素可能起到激发众人吹奏潜力、提升整体吹奏水平的效果。在久三年,这个被选中的这个人正是黄前久美子,这也是为什么在她丧失独奏者席位之时,会引发部内轩然大波的原因。而高坂丽奈在久三年由于自己在吹奏部内的劲敌铠冢霙的毕业,成为了北宇治吹奏水平的最高者,本来也应当成为这样一位“带飞”大家的高手。但是,由于丽奈自身的性格等原因,在凭借吹奏实力成为了所谓的“权威”后,她却渐渐地迷失了自我,习惯把自己的意志与想法强加在部员们身上,无人能敌,也从来不曾受到过干预,成为了一个“暴走”的高手,这也是导致后期“三人团”几近分裂的重要原因之一。

2. 社团氛围不同

  在立华,虽然就社团的大政方针(如整体的训练、考察与行政管理)而言,低年级生必须完全服从于高年级生,但在具体的训练过程中,氛围则较为自由,低年级生可以指正高年级生的错误,必要时甚至可以直接批评对方。比如某次训练中,身为一年级生的佐佐木梓就果断指出二年级生桥本杏奈的错误之处,要求其改正。这也是由于立华参加的舞奏表演的性质决定的——在大量表演者拿着乐器(妨碍视线、影响动作),同步、快速地进行高难度动作的情况下,一个人的错误可能就会导致严重的身体事故,轻则挂彩,重则住院——这时无论是谁犯错,都必须得到及时准确的提醒,已无暇再顾及前后辈森严的等级观念。这种自由的氛围,当然不止有利于纠正舞奏训练中的动作错误,也会潜移默化地惠及其他方面,让立华吹奏部的许多问题都在一开始就被大家及时指出、得到改正。

久三年4月,黄前部长放出风声:“在北宇治什么都可以谈。”

久三年8月,高坂领队展开“言论统废合”行动,黄前部长对此予以事实上的默许与妥协,此事或对部员进言造成相当的负面影响。

  而在北宇治,至少是在久三年,几乎没有后辈敢于去质疑前辈,更缺少指正、批评的权利与机会。小树林三人组不过闲聊几句,顷刻之间便被高坂领队请进了“大酒店”——就连黄前部长也保不了她们。究其原因,就吹奏实力而言,在北宇治,前、后辈的水平差异的确较为明显,后辈难以有机会在技术上向前辈提出批评。不过,这种现象的背后还有着更为深刻且广泛的原因。受到原先近十年“资历主义”残余的影响,以及维持“泷香革新”新秩序权威的客观需求,北宇治相对重视前后辈之间的等级观念4,每个声部内的三年级生基本上都是类似于权威般的存在,几乎没有后辈敢于质疑前辈。作为社团一把手,黄前部长虽然早先宣称在“在北宇治什么都可以谈”,所有人都可以通过“部长通道”直接向她反映情况,但是另一方面,她对高坂领队“言论统废合”举动的默许与妥协,大家也同样看在眼里。如果真的斗胆直陈,到时是福是祸?会否触犯颜?部员们自然心里有数。结果便是像铃木美玲这样的敢言之辈(考虑到美玲与黄前部长的特殊交情,也难以将她视为普通部员的代表),在北宇治始终仍是少数。这就造成了作为权威的三年级生们(包括社团中央的北中三人组)很难及时发现自己的错误,这些大大小小的错误可能须在影响若干部员,造成或大或小的影响后,才得由老师指正。这种问题反馈机制的滞后性,既扩大了问题的影响,也增加了改正的难度,对北宇治的发展百害而无一利。

3. “实力至上主义”确立时间相差较大

  对于立华这样的老牌吹奏强校而言,“实力至上主义”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得到确立,早已形成了传统,烙印在了全体部员心中。在立华,入选编成完全不看非吹奏因素,只看大家的吹奏水平。对于部员而言,这让每个人都能放心大胆练,一心一意学,完全不用顾虑吹奏以外诸如人际关系之类的杂事;对于吹奏部而言,足够多的高水平部员确保了各个位置都能进行充分竞争,进而选出一套最优秀的编成。即使是落选的部员,在竞争中也充分提高了自己的水平。如果编成需要改动,那么候补部员立刻就可以上前递补,始终保证以最佳阵容出赛。优秀的制度设计,加上经年累月的严格实践,是立华能够屡次斩获舞奏大赛全国金奖的重要原因。

根据副部长汇报的采风结果,久二年的北宇治选拔过早,未实现充分竞争。此事可作为“实力至上主义”在北宇治仍处于早期探索阶段的一个例证。

勤勤恳恳努力练习的久石奏落选后近乎被遗忘,可视作北宇治落选部员境遇的一个缩影

久三年8月声部长常务会议,半数声部长反映落选部员意志消沉,体现“实力至上主义”在北宇治仍未被普遍接受

  而在北宇治这样的后发吹奏强校,“实力至上主义”的确立满打满算也才不到三年,之前占统治地位的一直是“资历主义”、“享乐主义”等讲究人情世故的治部理念。到了久一年,虽然北宇治名义上改头换面,试图推行截然相反的“实力至上主义”,但在面对个别部员时,整个社团实际上仍然在瞻前顾后,考虑众多人情因素。久二年时,久石奏与小日向梦的事件,凸显了“实力至上主义”在北宇治仍旧立足未稳;久二年“选拔实施过早,后期缺乏干劲”(秀一采风成果),则表明使用“一年一选拔”制度的“实力至上主义”在北宇治仍处于早期探索阶段,尚显稚嫩。到了久三年,之前的问题仍然基本延续。首先,部员对选拔结果不服气、不满意的现象仍相当普遍,“实力至上主义”远未深入人心;其次,北宇治在将选拔制度由“一年一选拔”改为“一赛一选拔”的同时,却未同步建立起一套落选者关怀制度,对落选者“放任自流”,缺失对落选者的关照与鼓励,可算是“实力至上主义”仍处于完善改进阶段的一种历史阵痛。比如勤勤恳恳努力练习却落选的久石奏在北宇治就没有得到一点鼓励,甚至还差点被黄前部长遗忘(好在还有几个好姐妹为她打抱不平);而天赋秉异却疏于练习、玩世不恭的小天才的场太一(和久石奏同样是西中出身,是比她高一级的学长)在立华虽然也屡次落选,却并未被立华放弃,在得到前辈的训导与鼓励后,最终入选编成,捧得全国金,同样是西中出身,境遇却因升学选择天差地别,两相对比,不禁令人唏嘘。久三年8月那次声部长常务会议上,多达半数的声部长普遍反映落选部员情绪亟待安抚,更证明久石奏的情形绝非孤例。如果落选者士气普遍低落,他们就缺乏为了下一次的选拔而努力练习的动力,也就无法体会到“实力至上主义”的乐趣,难以从内心深处认可、支持这项理念。最后,不成熟的“实力至上主义”对吹奏部而言也有诸多负面影响。由于高水平部员供给不足(部分归因于先前提到的落选部员缺乏训练动力),编成成员实力与候补部员往往差距明显,即使需要替换编成成员,也很难找到水平接近(更别说超过自己)的候补部员。在如此不充分的竞争中,作为既得利益者的编成成员容易固步自封,难以进步,“实力至上主义”在北宇治显得囿于形式、空于口号。当然,以上只是北宇治今时今日的现状,关键还是时间,只要保持发展,问题在今后都会逐渐得到缓解。因此,要在北宇治真正建立起像立华那样稳固的“实力至上主义”理念,乃至成为写入北宇治人基因的传统,不可能通过这短短的三年时间迅速达成,还需要若干届学生很长一段时间的探索实践与接续奋斗

  (未完待续)

注释

  1. “舞奏”是指结合吹奏与舞蹈的一种吹奏乐表演形式;与之相对,北宇治参加的比赛被称作“坐奏”。 

  2. 神田南:“我就先说了,我们学校的编成成员不是固定的,就算京都大会时能出场,如果之后候补的人表现得更好,那全国大会时人员就会变更。我们的目标是全国舞奏大赛的金奖,所以出场的人必须是最好的。绝不允许无聊的争端和私人感情浪费时间,这点请大家牢牢记住。”,武田绫乃,《吹响吧!上低音号!外传 欢迎来到立华高校舞奏队 前篇》第一章 暴走的行奏赛 

  3. 立华是吹奏的强校,所以入部的人都是有经验的。当然也有一些新人,但最多就一个一年级一个。,武田绫乃,《吹响吧!上低音号!外传 欢迎来到立华高校舞奏队 前篇》第一章 暴走的行奏赛 

  4. 这一年(注:久一年)来,吹奏部制定了各种规定。比如,社团活动结束前,必须要和小组组长打个招呼;用来盛装乐器内积水的小桶,必须要在使用后清洗干净;以及,见面离开要打招呼。……问候时应至少鞠躬四十五度。虽然没有谁明说,但一年级部员之间已经默默地遵守着这个不成文的规定了。有人是出于自愿倒也无妨,只是这风气却逼得其他部员也不得不遵循照做。,武田绫乃,《吹响吧!上低音号!波澜起伏的第二乐章 前篇》第三章 说谎的渐速音